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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四周目(3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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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四周目(38)

大婚當日, 清池一身嫁衣如火,就連那夕陽未必有她的燦爛,有她那樣的美麗。珍珠繡鳳凰的頭蓋華美而厚重, 遮蓋了她的容顏。

安定伯夫人十分不舍地牽住她的手,“清池, 清池……”她熱淚盈眶, 眼眶微紅。

清池也握著她的手, 語氣亦是不舍得喚著,“娘, 往後清池再也不能陪伴在您的身邊,一切鄭重。當然, 我知道有蓉蓉妹妹的陪伴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”

“蓉蓉妹妹……”清池向著李蓉蓉的方向喚了一聲。

李蓉蓉這時候正煩著呢, 聽到清池的話也沒好氣得應了一聲。想來, 最近她還正在為怎麽和蔣唯的婚約擺脫掉, 然後投入李嘆的懷抱裏呢。

“蓉蓉!”安定伯夫人沒想到她是如此的無禮,自然也是很不滿地訓斥道:“你姐姐如今嫁人了, 你怎麽能這樣無禮!”

李蓉蓉最近在安定伯哪兒吃了不少苦頭, 現在倒也學乖了, 哄著安定伯夫人,可是死性難改,自然也就一時半會的也改不掉。

“清池姐姐, 你啊, 妹妹我祝你和顧大人白頭到老!”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來的。

“清池……”安定伯夫人訕訕地道:“你妹妹回府沒多久,這性格一時半會也沒改掉, 你可別和她生氣。”

“我不生氣的。”清池和風細雨地說著,語氣裏都帶著這大喜日子裏有的歡快。不生氣才怪!不過惡人只有惡人磨。以後再回安定伯府了, 那她可就不會客氣了。

“吉時到——”喜娘笑揚揚的聲音響起的時候,也就宣告著她們這段閑聊結束了。

清池悠然起身,般般扶起她那玉蔥般的手。

清池回敬了安定伯夫人一低頭,算是今生母女關系到這兒就結束了。

“清池…”這會兒,安定伯夫人的呼喚裏終於帶著了被割肉般的疼,看著她,也恍然想起了過去十幾年,她從一個牙牙耳語的小丫頭到如今的碧玉年華,是什麽時候母女之間有了這般深的隔閡呢。

女兒仍然是敬愛自己的,可是再也沒有過去那種親密無間的愛。

“娘,您就送到這兒吧。”清池淡淡到道。

般般扶著她走出了芷梨院。

身後,安定伯夫人悵然若失。

李蓉蓉陰陽怪氣地道:“娘,你若是舍不得她,別讓她嫁不就得了。”

“傻孩子,哪有這般說話的!”安定伯夫人輕輕訓斥,“看到你們能夠尋到好的良人,娘心裏才舒坦!”

李蓉蓉不以為然,甚至翻了一個白眼,小聲地道:“你們眼底的好良人,那可不是我心目當中的好良人!”



再說清池這邊,出閣,按理來說都是由家中同輩的哥哥弟弟領著到男方手裏的。般般牽了她一路,然後在臺階處換人了。清池理所當然地以為是三兄李英,笑吟吟地便要喚一聲,“三……”

可是在嗅到了走過來的男人身上熟悉的氣味後,凜冽的冷酷,其中還有辛夷花高貴清雅的香氣,融和在一塊兒,卻是一種叫人覺得危險的氣味。

“大兄。”她硬著頭皮喚了一聲,想到昨天傍晚時分發生的事情,按照以往她的性子來說,怎麽地也要來一個冷處理,可是一想起他的危險性,清池還是覺得別挑戰他的忍耐性比較好。

男人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纖細的手,冷漠地應了一聲,“發現是我,失望了?”

他沙啞的聲線壓得很低,是只有他們兩人正好能夠聽到的聲音。

清池真的是怒了,不過還是忍下了。

她嗓音甜美迷人,輕柔可愛。“大兄,你想多了。”只是聽上去還是硬邦邦的,甜美的聲音裏都有些冷脆。

“大兄最好記得,我們如今還是兄妹。”清池警告著他,她頭上的花冠定著鮮紅的珍珠蓋頭,遮住了面容,不光是李嘆看不見她,就連她自己瞥向下,都只能瞧見那黑色的靴子。

這是一雙新的靴子。沒有沾染過泥塵。

“清池,你還真是幼稚。”他箍住她的手,叫她吃到了疼意。

忽而,在那喜慶的炮仗聲音裏,他貼近她的耳邊,冷酷的聲線無情地響起,“我等你歸寧。”

這句話像是魔鬼為她下的咒語。

安定伯和李英李照瞧著他們過來了,也都不舍地叮囑了清池好些話。只是當時清池還在想著李嘆那最後的幾句話,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心情,只是應付一下。

顧府過來的迎親隊伍,媒婆喜氣洋洋地迎接她進了花轎。

顧文知畢竟是當場右相,即便是再娶安定伯家的千金,也不可能親自過來迎接。畢竟這會兒再顧府當中,不只是皇帝親自降臨,更有保守派的一眾官員,榮安王周無缺都親自過來了。

周無缺不隨國姓,而是隨皇後之姓,這是先帝當年在決定了儲君之位後,就為他改了姓。而當朝皇帝雖和周無缺同為一母所生,但是親兄弟之間猜忌不已,更是在北狄一戰後壞了腿以後,這兩兄弟的關系也就越發惡劣了。

皇帝在瞧見了被人推著輪椅進來的皇弟,好是一番溫柔安慰,當時那話裏話外都透著忌憚,尤其是他很害怕顧文知和周無缺若是聯手,就此和好了。

顧文知四兩撥千斤,肅穆面容襯著鮮紅的喜袍,仿佛都不像是他的大喜之日,而更像是在朝堂之上。

皇帝有些訕訕。

“皇兄,臣弟只是過來向顧大人討上一杯喜酒喝喝。平日裏在朝堂裏爭鋒,今日是顧大人的大喜日子,同為朝臣,自然要過來賀喜。”輪椅上的年輕男人面容有些憔悴,說了這麽長段的話後,臉色都些不自然的嫣紅,可是那嘴唇確實青地得紫。

即便是在這樣的夏日,他身上都穿著一件厚實的大氅,叫人覺得酷熱。

皇帝不自然地咳了一聲,“行,那朕也就打擾你們。先回宮了,你們好好喝,好好聊。”

滿堂的賓客齊齊恭送。

皇帝的禦駕離開後,顧文知和周無缺相視一眼。

周無缺連續得咳了好幾聲,聽得便叫人為他的身子擔憂。好不容易平緩下來了,身後為他推動輪椅的侍衛臉上也是一臉的擔心,主動得遞上了絲帕。

周無缺接過,捂著嘴唇,那娟秀的眉目微蹙,透著一股病弱之感。“顧大人,讓您見笑了。”

“王爺客氣了,您能來到我的婚禮,是我的榮幸。”顧文知語氣平淡。

周無缺臉上似乎出現了個像是笑容的神情,但是又有些難以捉摸。“我果然不該出現在這兒,皇兄不會喜歡,就連顧大人都覺得麻煩吧。”

顧文知道:“我想王爺您想多了。”

周無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
顧文知一身喜袍,相貌堂堂,儒雅貴重,如淵如海,回以目光也是叫人看不出深淺。

“顧相今日這一身,倒是我見過最舒服的了。”

顧文知挑眉道:“若是什麽時候王爺能夠脫下身上這一身黑氅,我想我也許也會說出您這一句話來。”

不管是在朝堂上,還是比嘴舌,他們兩人這些年來還真的沒有誰輕易放過誰。

周無缺想笑,可是咳嗽來得更快,他忍住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感,點了一下頭,望向身後的侍衛。

侍衛明白了他的意思,對顧文知道:“顧大人,我家王爺身體不便,請見諒。”

顧文知頷首。

然後瞧著這對主仆離開。

一直到輪椅被推出了大堂,到了外邊的庭院裏,他才隱約地聽到了那熟悉的咳嗽聲,仿佛要把肺腑都要咳了出來,光是聽到那聲音都能感覺到是多麽的痛苦。

顧文知面無表情,但是卻在心底嘆息了一聲。

當年一槍挑天下的戰神王爺啊,只可惜也成為了這樣連自己身體都無法控制的廢人!

他們之間縱然在朝堂派系之間有所不和,但又到底都是這大燕的臣子,一位英勇無敵的將軍到了這種地步,自然難免叫人有兔死狐悲之感。

“相爺,來,讓我敬你一杯,都說人生有三喜,今兒這洞房花燭夜就是其中一喜。”旁邊的官員敬酒了過來。

顧文知便也把心頭那一抹奇怪的念頭給拋置於腦後。

皇帝和榮安王之爭,不是他該摻和的,這裏面的溝溝繞繞實在太多。



廂房之中。紅燭高燒,入夜了,輕輕的夏風微微透過窗裏,也帶來了前院裏的喧嘩。

喜床上,蓮子花生桂圓等等撒了一床。

其中坐著位紅衣麗人。

她慵懶地摘下了頭上的花冠放在一邊的床上,一頭青絲漫漫撒下,似溪流般的蜿蜒。塗抹胭脂的容顏在晚燈之下,有一種過於絢爛綻放的美麗,仿佛是芙蓉三變那在傍晚的最後一抹殷紅。

清池剛剛吃了般般送來的一碗紅豆湯圓,正在百無聊賴地等待著新郎官的到來。

甚至於,在這長久的等待時間裏,她已經翻出了安定伯夫人臨走之前塞到她這兒的一本避火圖。

嘖嘖……

無聊。

甚至還沒有她看過的一些艷本更加的大膽。

顧文知推門走進來的時候,就正看見他的小妻子正懶洋洋地翻著一本舊舊的冊子。

當他的視線落在了上面妖精打架的圖畫後。

顧文知的神情有些覆雜。

“顧大人。”她笑盈盈地說著,順手放下避火圖,倒是一點也不見害羞的樣子。

一張明艷的芙蓉面在燈火下熠熠生輝,溪流般的發襯得小巧的臉,慕然讓他想起不知在哪兒看過的一句歪詩。

妖姬臉似花含露,玉樹流光照後庭。

“嗯。”他應了一聲,收斂住深邃的眸光,走向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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